12月8日,在穿越秦嶺竹峪和皂峪的途中,劉正懷從書包里掏出一幅漂亮的字畫——他要給孩子們講解“旦”字。字畫的左邊,畫的是圓圓的日頭剛剛掠過山頂;右邊,從上到下依次是“旦”字從甲骨文到楷書的演化過程。孩子們伸長脖子,凝神聽著劉正懷略帶沙啞的嗓子里發(fā)出的每一個字。這時,一輪紅日也緩緩升上了秦嶺蜿蜒山脈的上空,照亮了“旦”字,也照亮了孩子們的臉。
盡管帶的是小孩子,但任真沒有特意選擇走平坦的路。上山的路彎彎折折,有的路只有20厘米寬,只能側(cè)著身子一點點往前挪;有的坡傾斜近70度,大人孩子都得四肢并用往前爬;而有的路段,幾乎沒有路。尤其是冬天,山上有積雪和凍冰,有些斜坡非常滑。
一開始的路段,往往稍微平緩一些。任真一邊走,一邊講。他看到何首烏的葉子,會給孩子們講何首烏的藥用價值;看到椿樹,會給孩子們講如何區(qū)分香椿與臭椿;還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他都能一一辨認(rèn)。
從2008年就跟著任真參加“自然成長營”的8歲小男生李雨童,現(xiàn)在還清晰記得,蝴蝶和蛾子的區(qū)別主要在于觸角和翅膀,以及為什么大鯢也叫娃娃魚,“這些都在山上見過,任伯伯也都在山上講過”。
相比草木和蟲魚,最令孩子們恐懼和興奮的是另外一種動物:蛇。
任真是一個捕蛇高手。兩年前的春天,西安高新區(qū)第二學(xué)校的師生跟任真去山里探險,一個年輕老師滿腹狐疑地問任真:“你真的能抓到蛇?!”
“當(dāng)然!”任真瞇起了眼睛。
這時,他已經(jīng)聽見身后有鳥在叫,一回頭猛然看到樹上一條近兩米長的黑烏梢蛇,手腕一樣粗,趴在樹枝上伺機(jī)捕獵。他動作飛快,一把抓住蛇尾巴,揪了下來。“給你!”他拿起蛇裝出要往年輕老師身上扔的樣子。這位老師和孩子們猝不及防,尖叫著四散而逃。
蛇在任真手里很溫順,孩子們慢慢克服了恐懼,一點點地靠近過來。任真手拿著蛇,一臉輕松,開始教孩子們量蛇身的長度,嗅蛇身的味道,摸蛇的體溫,然后對比自己的體溫。之后,他做了一個更驚險的動作:將蛇頭舉起,對著自己的嘴唇,親吻蛇的信子。
“孩子們最害怕的就是蛇吐信子,我這樣做是想告訴他們,蛇這種動物,并沒有想象的那么恐怖。”任真的方式得到了回應(yīng),小學(xué)生們由恐懼開始變得興奮。
“大自然對每個人都是公允的,你只要尊重它,就不會出事。”這是在大自然中行走近40年的任真的總結(jié)。
當(dāng)然,不尊重自然,學(xué)到的將會是教訓(xùn)。任真曾多次教大家如何辨認(rèn)漆樹——秦嶺地區(qū)一種毒性很強(qiáng)的落葉喬木——它的嫩芽與香椿和臭椿非常像。但還是有一次,他的助手沒聽任真“不要動刀子砍樹”的交代,誤砍了漆樹,并拿樹枝燒火,幾個人吸入毒氣而肺部中毒。“渾身奇癢無比,都想拿刀子把肉給剔掉。”最嚴(yán)重的傷員,全身70%都被包扎起來,“活像一個木乃伊”。
遇到一些有毒的植物,任真會像神農(nóng)嘗百草一樣親自去嘗一嘗,把毒性演示給大家看。留著齊劉海的小姑娘水果,剛過10歲,也是“自然成長營”的老隊員。她曾經(jīng)跟任真穿越平和梁,從秦嶺南麓的長江流域,翻到北麓的黃河流域。水果清楚地記得,路上,任真碰到一塊烏藥,一種有毒的藥材。他把孩子們聚集到一起,拿起這個像土豆一樣的根塊,輕輕咬了一口,不一會兒舌頭開始發(fā)麻、臉形扭曲,“這樣孩子們就記住了它的毒性,印象也會很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