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金黔在線-貴州日報 去年9月到今年1月,由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四川大學考古系聯合組隊,在天柱縣境內清水江兩岸白市電站進行考古搶救性發掘,清水江文化形態慢慢呈現在世人面前。
【“發現”清水江】
四川大學20幾位大學生的考古夢在這里放飛,經歷人生的第一個探方、石器、陶片、灰坑……
第一次清水江考古探秘,學生們利用“新式武器”全站儀、GIS測量和繪制遺址地形圖,利用全站儀記錄史前遺址出土全部小件的三維坐標,測繪遺跡,進行了大規模的篩選浮選,為考古發現增添強勁的科技支撐。
考古者在坡腳遺址清理灰坑60個、灰溝10條、石堆遺跡2處、墓葬2座、窯1座,出土石制品8100多件。新石器時代遺存是坡腳遺址的主體堆積,包含物多為石制品,少數為陶片,從出土石制品和陶器紋飾看,與湖南高廟文化中晚期遺存有密切的關系。
此次考古發掘,考古者首次發掘戰國遺存墓葬2座,出土一枚精美的隨葬滑石璧。從葬制、葬俗和隨葬器物看,考古者比較多地受到了楚文化的影響。
在學堂背遺址,考古者清理灰坑12個、灰溝1條、窯1座。出土打制石器近1300件,石器的特征與坡腳遺址相近。陶器紋飾以素面為主,是學堂背遺址出土陶器的顯著特點。
考古者發現,月山背遺址因歷年燒磚取土、水土改田,遺址遭到嚴重破壞,僅清理灰坑3個、灰溝1條,出土和采集打制石器70多件,打制技術與坡腳遺址、學堂背遺址極為相似。
考古者在瓦罐灘遺址清理灰坑14個、灰溝3條、龍窯1座,出土大量窯具,完整或可復原瓷器3600多件。據考古者提供的材料顯示,此窯址年代為元代,以燒制青瓷為主,另有一定數量的醬釉瓷器和黑瓷。從釉色、器形和裝飾手法看,瓦罐灘窯址出土瓷器受到了來自鈞窯、衡山窯、建窯的影響,并可能受到長沙窯流風余韻的影響。
瓦罐灘窯址是貴州經科學考古發掘的第一座元代瓷窯,出土大量完整或可復原瓷器3600多件,瓷器標本之豐富,在貴州境內是首屈一指的,為解決黔東南及周邊地區宋元墓葬出土瓷器的窯口問題,為研究中國古代陶瓷史提供了新的資料。
【“解讀”清水江】
白市小學的歷史老師楊作義在清水江淘金人的手上搜集不少青銅器,坐到楊老師簡陋的家里傾聽時,便宛如一頁頁打開了清水江的一本千年歷史書,拿起一柄刻畫著花紋的青銅劍,仔細端詳,清水江征戰的歷史仿佛從千年的歷史畫卷回到今日。
這些青銅器為什么沉寂江底?黃金的開采帶來慘烈的利益爭奪,這種沖突至今不絕,數千年前血拼的慘烈程度則可以想象。在兩千余年前的這條美麗的江上,為了一種貴重的金屬,血戰總在上演,中流矢或被利劍擊中的鏖戰者,負傷沉入水底,無數兵器也在亂戰中沉落。楚將軍莊蹻所率領的軍隊,或者也參加了這場血腥的爭奪。
然而,溯沅水而上的清水江支流,舊石器時代是否存在過史前文明?這一直是考古界思索的問題。考古界有一個學術觀點:由猿到人,應是從山中走向平原;古人技拙,應是順水而下,而難以逆水行舟,黔東南應有古人類活動遺跡。
考古界普遍認為,湘西人類史前文明大都集中在沅水干流,而這次考古發現卻證實,史前文明不僅在其支流酉水存在,而且在酉水支流清水江也存在。清水江流域是巴楚文化碰撞最激烈的地方。
翻開歷史,省文物考古所副研究員李飛想遙遠一段歷史。戰國時,楚遣將軍莊蹻西征,蹻率其士卒溯沅水而來,長途跋涉歷盡艱辛,終于在云貴高原建立起自己的霸業。
史書對此事的記載,有幾種版本,一說莊蹻王滇,一說王夜郎,他關注的是莊蹻西征的真實目的。著名歷史學家徐中書先生研究認為,莊蹻西征的目的是為楚國開發麗水流域的黃金。
麗水流域,即今之金沙江流域,這里是我國歷史上黃金的重要生產地之一。春秋戰國之際,楚國逐漸強大,其經濟文化空前繁榮,楚地率先開黃金作為貨幣流通的先河。隨楚王的問鼎中原,黃金的需求于是大增。楚地要與中原大國齊、秦、三晉爭霸,就必須開發其西疆的黃金以為挹注之資,盛產黃金的麗水流域就這樣進入楚國貴族的視野。
而我國對黃金的開采利用至遲可以上溯到殷商時期,四川廣漢三星堆商代祭祀坑中就曾出土了大量黃金制品,有金杖和金面具等。因為華美且不易得,所以它從來都是貨幣中的上幣,裝飾品中的極珍貴者。到漢代,黃金的開采和使用已經十分普遍,史書中就常常可以看見賜某某黃金若干斤的記載,其數量已經十分驚人。
在開采麗水黃金的同時,廣泛掠取黃金的楚國肯定也已注意到同樣蘊藏豐富黃金而且地緣接近的清水江流域。
肩負黃金開采使命的莊蹻,當其溯沅水而來時,必定會用一種職業的眼光審視經由的每一個地方,考察當地黃金儲備情況,作為沅水上游的清水江中的這種有著燦爛光澤的貴重金屬就不會被輕易放過。
清水江靜靜向東流去,晝夜不息,七千年光陰就這樣如水流逝。到今天,只有殘留的蛛絲馬跡讓我們極力去推想當年的細節。
【“搶占”清水江】
清水江白市電站考古發掘成果發現的豐富史前文化遺存,為建立和完善貴州史前考古學文化的序列,研究貴州史前時期考古學文化的區域性特點和文化傳承,探討高廟文化在黔東南地區的傳播及高廟文化的區域性特征提供了新的材料。
不僅在考古研究層面上的重大意義,此次考古發掘將可能為全省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利用提供重要參考,對文化資源我省經濟社會發展都將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天柱縣已經在著手打造以北侗和清水江文化為代表的文化線路,為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服務。
清水江文化沿線各民族聚落存在的文化形態,在天柱縣呈現典型的文化特征。
在近年來的考古發掘中,考古者發現大量待解的“清水江文化線”謎團,比如天柱縣大量發現的戰國時期青銅器的來源?清水江沿線人類文化的繁衍、楚文化的交流和碰撞等?
天柱縣政府副縣長李騰剛說:“此次考古發現預示著以天柱縣為代表的清水江燦爛文明將揭開神秘的面紗,為深層解讀‘清水江文化線’提供后廣闊的文化視界和想象空間。”
天柱多年以文化大縣自居,致力于在文化事業上拓展天柱發展的核心價值。卻苦于在大文化品牌建構上沒有依托,尤其是在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的活動中,縣委提出“打造文化教育新優勢、推動特色新產業、構建和諧新天柱”的目標,將文教之興列為首位,尤顯著力。
正當“清水江文化線”被提上議事日程之際,清水江考古來了。天柱發展注定在歷史文化里找到認同,與清水江文化實現歷史的握手。
通常認為南北侗族社區在民族語言、民族建筑、民族習俗、民族服飾等方面均存在各種差異,也正是這些差異而辨析為兩種類別的社區。
但對于這種差異,李騰剛常有一種困惑,作為一個族群的“侗族”,何以形成兩個區別如此明顯的文化社區呢?他以前認為南北侗族文化之分野不過是六百年前才開始的。
明代以前,清水江一直處于帝國的視野之外,“化外之區”而已。元代雖在這個區域設置了諸多的蠻夷長官司,但其實僅限于納入版圖而已,并沒有能夠實現真正的管理。
王朝的力量到不了的地方,自然各種矛盾滋生后也難以消解,只能是逐漸的蔓延而至不可收拾。信手翻開史書,處于王朝主動的征剿和被動的平叛活動,隨處可見。為了一勞永逸地平息來自地方的叛亂和起義,王朝不得不改變之前的羈縻政策,更之以直接的管理——軍事管理和滲透。
以明代因鎮壓少數民族起義而進行的大規模軍事征剿活動為肇因,帝國便開始了對清水江流域的漸次開發,來自國家的力量逐步向少數民族區域滲透。
隨后在清水江流域發現了豐富的林木資源,更是通過貿易而將清水江流域帶入全國性市場。因軍屯、移民、開發過程的發生,教化和文化傳播的過程也隨之而發生了。在傳統的少數民族村落社會中,漢文化和少數民族文化的交融便隨之發生。
于是以天柱和鄰近的錦屏縣為分界,這條線路以北的地區,受漢文化影響更深,便表現為漢文化與侗族文化的交融更多,其原有的民族文化逐漸淡化而形成一種新的文化形態——北侗文化。南部侗族方言區則由于王朝的力量減弱而保留自身文化元素更多,南北侗族文化分野由此發生。
此次考古發現,無疑為更深層次解讀“清水江文化線”提供更廣闊的文化視角和想象空間。
以清水江考古發掘成果為突破口,天柱縣找到文化的方向標,為天柱縣彰顯地域文化資源,占領文化制高點,謀劃地方發展優勢具有積極作用,文化成為一個地方發展的關鍵詞。





